范振宗老實話 自曝政黨援交史 《台灣政客縮影》
文╱蘇秀琴
2001/09/06 第285期
 新竹縣議長黃煥吉參選立委記者會,現任國策顧問的前任縣長范振宗在會場上發飆,痛責李登輝是「騙子」,為了要他幫國民黨輔選,連續開出支票卻都跳票。范振宗這一頓發飆,固然讓台聯黨造勢失敗,卻更狠狠地打了無數政客好幾個耳光,他掀開了政壇上不為人知的利益交換面紗,更說明了陳水扁在選舉前後處境之險惡與其勝選所代表的是最直接的真正民意,而非政壇人士運作的結果。

 范放砲 攪亂台聯造勢

 黃煥吉接受台聯提名參選立委,八月三十日在縣議會歡歡喜喜召開參選記者會,希望為台聯黨拉抬聲勢,不料,應邀出席的范振宗卻以來賓身分大罵台聯黨精神領袖李登輝三番兩次欺騙他,建議黃煥吉千萬不要當李登輝的「兒子」,否則一定會和其他人的下場一樣,變成「壞孩子」。范振宗的發言讓台聯黨秘書長蘇進強等出席人員一片錯愕,但是,在場熟悉新竹縣政壇運作的人士卻毫不驚訝,完全瞭解范振宗放炮乃是其來有自。

 范振宗是民進黨創黨黨員,新竹縣湖口人,一九四二年生,一九七七年首次參選縣議員,一九八一年首次參選新竹縣長,失敗後回頭選縣議員,以全縣最高票當選,榮膺副議長。一九八五年再度與陳進興在縣長選戰中對壘,再度落敗。一九八六年民進黨正式成立,提名二十五人參選國代,當選十一席,范振宗是其中之一,從此,他在政壇一帆風順。一九八九年以民進黨提名身分參選,終於當選縣長,兩任縣長屆滿後,獲民進黨徵召參加立委補選,二○○一年又獲陳水扁總統任命為有給職國策顧問。

 范振宗雖然是民進黨創黨黨員,卻是公認的「黨性不堅」,目前積欠中央黨部的應繳款〈含滯納金〉達兩百多萬元,處於停權狀態。他的政黨援交史更是精彩。一九八九年民進黨國代在國民大會為老國代退職案抗爭,結果,十一位國代有十人被扛出去,獨漏的就是范振宗。接著,民進黨縣市長連署推動週休二日制,又只有范振宗拒絕連署。一九九二年新光少東吳東昇到新竹縣參選立委,就已經和范振宗談過輔選的條件問題,但是,因國民黨提供的條件與他的期待有差距而作罷。一九九三年范振宗競選連任,但他在一九九二年就開始向國民黨喊話,並且在議會中藉著議員質詢的機會公開表示:「希望國民黨不會因為他不加入國民黨而故意找人出來和他角逐。」他甚至向李登輝呈遞一份全縣政壇人士支持他連任的連署書,希望國民黨不要提名縣長候選人。但是,國民黨還是提名議長鄭永金和他對壘,為此,他多次公開表達對國民黨的不滿,指責國民黨與鄭永金「食言」。

 利益交換 公開表態

 雖然曾經被擺了一道,但是,一九九六年總統大選,他還是考慮到卸任以後的出路問題,不計前嫌地公開為李登輝站台。此後,他與國民黨的互動漸趨頻繁,並以公開反對台獨黨綱表態。在這段期間,國民黨與他顯然已經建立某種默契,因此,他信心滿滿地多次公開談論他心目中理想的出路,曾經被提到過的「出路」,包括文建會主委、監委、部長等職,事實上,當年的文建會主委鄭淑敏離職前,確實向范振宗打過招呼,使范振宗接掌文建會的傳聞一度甚囂塵上。

 從一九七七年開始在選戰中度日的范振宗,其實早已經厭倦了選舉,加上一九九四年省長選舉、一九九六年總統選舉、一九九七年縣長選舉及二○○○年總統選舉,李登輝每一次都極力輔選、積極拉攏,使他對未來的出路充滿信心,因此,在林光華當選縣長後,民進黨全力催促他參加立委補選,他都表明不再參選的態度而拒絕接受徵召。最後雖然因國民黨方面遲遲沒有回應而勉強參選,但他卻始終沒有放棄希望。一九九○年總統大選,他仍然接受李登輝總統請託輔選,在湖口老家為連戰席開百桌造勢,也為連戰擔任過「傳話、搭線」的角色。陳水扁雖然也多次拜訪他,但顯然沒有給他滿意的答案,導致他終於出任許信良的競選幹部,公開與民進黨決裂。

 草莽魅力建立王國

 事實上,不管陳水扁曾經多麼有誠意,在新竹縣並不管用。因為,新竹縣的民進黨公職幾乎沒有人相信陳水扁能當選。范振宗和其他人不同的,只是他公開表態罷了,就像欠繳公職應繳款,欠款的也絕對不只他一人,等到要登記提名才勉強一次繳清,幾乎已經是新竹縣的慣例。這一次出席台聯造勢活動,表面上縣府官員濟濟一堂,卻有些人事先向別人打招呼,表示因為預算有求於議長,不得不敷衍一下。而范振宗不一樣,他有言在先,如果要他出席,就要讓他把心裡的話說個痛快。

 范振宗在新竹縣是個傳奇人物,他的群眾魅力無人能及,一九八九年縣長選戰的最後一場政見會,他和國民黨的傅忠雄在湖口顯聖宮進行決戰。傅忠雄的演說時間剛結束,人還站在台上,他的舞台燈光一亮,大喊一聲:「大家向後轉!」果然全場觀眾像軍隊般轟地一聲同時向後轉向他的方向。這個氣勢嚇得傅忠雄楞在台上,勝負立判。他的魅力就來自他的草莽、率直與自信。他到鄉下,可以和工作得一身臭汗的老農摟著肩,一起蹲在樹下喝茶,高興了、火大了,都可以用三字經和人一來一往,在台上演說,可以用「土」得要命的詞彙逗得台下眉開眼笑,他高興說到午夜,老人家都願意頂著冬天的寒風陪他。他對文謅謅那一套可以用不屑來形容,他就是用這一套草莽魅力建立了他的王國。

 在新竹縣呼風喚雨十餘年,自信的他當然更難接受別人對他的否定。據說,李登輝確實曾經設法安排他到黨營關係事業單位,但是被人家一口回絕,堅持無法接受范振宗這個人選。這對范振宗的自信當然是更大的打擊,使他一度形同自我放逐,斷絕許多昔日老友的交往。

 范振宗的從政史與思考模式可以說是多數台灣從政者的縮影,奮鬥多年,好不容易掌權了,總是要設法撈本嘛!撈本的方式很多,有些人從赤貧變成富豪,有些人則是希望做官到老死。權利慾望果然是最強烈的腐化劑,使民進黨迅速「國民黨化」,連民進黨的本土本質都逐漸模糊,為選票、為金錢而勤跑中國、討好統派的不在少數。台聯黨的成立,對民進黨應該是個良性刺激,提醒民進黨應及早回歸本土,回歸清流。而范振宗的「老實話」除了揭穿政黨之間不為人知的利益交換黑幕,倒也為李登輝輔選之賣力做了最佳證明,連戰不要再把失敗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了,唯有勇敢地面對現實,才能找到失敗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