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談到本土報老闆是台灣首富,就應該被要求在台灣本土創造相對的就業機會,為我們青年的夢想與未來想像,貢獻更多的心力……;如同生產iPhone、掀起本世紀生活大革命的蘋果公司,雖然富可敵國,但如果不能在美國本土提供就業機會(主要在中國生產),存在的意義就會受到強烈質疑!而在我提出這個觀點之後的一個星期,根據外電消息,美國蘋果公司的執行長庫克,已有了重要的宣示──他說接下來將開始規劃在美國本土生產,雖然產業聚落形成不易,但要往這方面努力!
我補充這個訊息的用意如下:第一,蘋果公司此一宣示,是美國社會長期以來施加壓力的結果;美總統歐巴馬只要逮到機會,一定正經八百的向該公司強烈要求(不像台灣的當權者與統媒,一天到晚莫名其妙在鼓吹產業外移),第二,台灣要成為一個像樣的民主國家,不是一天到晚在報紙叫選民「覺醒」而已,最重要的是自己以身作則,看看別人(那些比自己沒有實力的人)為社會做了什麼,而自己身為首富,實質又做了什麼?
蘇貞昌就任民進黨主席之前,我就預測本土報接下來將是「每日一蘇」──這其實是一種新聞史上,相當不堪的笑柄形容詞,意思說強勢新聞媒體不愛惜羽毛,淪為某個空洞政客的專用宣傳工具,「規定」每天最少都要「擠」出一條美化該政客的新聞。而典故則是出自一九九三年至一九九八年,出任省長(省主席)的宋楚瑜。當年台視是省政府的資產,台視上上下下為了巴結宋,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編撰美化宋的新聞,而有「每日一宋(頌)」的新聞笑柄。但我今天要提醒本土報:所謂過猶不及,從歷史的經驗來看,台視當年並沒有幫到宋楚瑜,那今天的本土報,也不會幫到
而關於林益世貪污案醜聞,由於事件還在發展之中,我們不妨先從社會的民主機制看待此案。司法啟動機關的特偵組,在本案中的消極與被動已是眾所皆知,這更證實了司法「辦綠不辦藍」的傳言。然而馬團隊的核心成員之一林益世,畢竟還是被關進牢裡,且案子也好像會扯向吳敦義……等等,近十年來被包裝成聖人 再世般的今之當權派、昔之老K非主流集團,總算露出了一些破綻。因此,這裡面就存在了很值得我們探究的、屬於台灣特殊的民主意涵:那就是,這麼不容易的現實「解構」,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對台灣人來說,這是一門很重要的民主課題。
在本案中,輿論界現在常提到要追究林益世背後的「共犯結構」。這個名詞(共犯結構)是我在二十多年前的專欄中,所創造出來的詞句,在三、五年內,我引用的次數應該不下百次,以致有一陣子我在新聞界朋友都開玩笑請我休息一下,讓他們「耳根清淨」。而我之所以一再引用,乃是有感於戒嚴時期,外來政權遺留的特權「共犯」文化(包括貪污舞弊),實在是盤根錯節,每日題材俯拾可得,寫不勝寫矣。而這些在以前是不容易清楚顯現的,當李登輝在國民黨政權體系中進行民主工程時,往昔因蔣家戒嚴系統牢固支配的「共犯結構」,由於內部矛盾及其他民主因素,才開始有所鬆動。
舉例來說,在有名的十八標案中,就是用高出一倍多的預算去造工程,然後分給圍事的非主流派五名立委各一億,這當然就是「共犯結構」。又譬如我在扁執政後不久,曾經爭取到一家官股控制的大型上市公司,一期約六萬元廣告,廣告代理商通知我的業務經理,要開立二十萬元發票!我當然知道這是他們這一行奉行已久的「行規」,在拒絕後愈想愈不甘願,就打電話向該公司的高層抗議。這家公司在當下立即撤換了代理商,也戒掉了那一項行之多年的陋規。這是另一件共犯結構;因為是「陋習」,所以是「共犯結構」。
簡單的說,民主進化使得共犯結構逐漸的在「解構」中,但陳水扁毛燥而淺碟子的性格,卻讓它們逮到機會慢慢的凝聚,最後又復活了──這種性格的顯現,最早是二千年核四停建事件。在那一椿莽撞的決策中,他不但先去踩蛇尾(而不是抓蛇抓「七寸」),還挑在與連連戰會面後,去做此挑釁動作。這是迫使共犯結構大團結,「鳳還巢」的預告片(本來嚴重分裂的連宋兩大勢力,竟因扁與新系的刺激,義憤填膺後復合),到了二○○四年底,他忙著要消滅李登輝的台聯勢力,致國會改選「廣義的主流派」,應過半而未過半,更是正式敲響喪鐘,向共犯結構繳械的第一關。而二○○六年的紅衫軍之亂,則宣告共犯結構已整隊完成,並得以藉扁家的「認賊作爸」自我毀滅作風,而冠上正義之師美名。
我來說一個小故事:策動紅衫軍的那家統派大報,在事發之前 其實因扁的L姓親信長期撮合,雙方相當友好。我甚至知道該報的新一代老闆,曾帶著一名女性親信主管,赴扁總統官邸聯歡、喝紅酒一整個晚上,扁夫人在會中扮演著被寵倖的角色;因此,當紅衫軍之亂時,該報盡全力在醜化扁夫人,總會令我想到這一段,而感到悲哀──社會有影響力的大報,都這般寵倖扁夫人(扁在特偵組的口供中,也曾說本土報老闆捐給他們三千萬元──扁不是叫這個台灣首富投資台灣三千億,以製造就業機會,卻去收他三千萬,這真是台灣人的不幸),也難怪這個家庭把持不住。
從二○○六年以來,司法與媒體在懲罰、批判扁家時所渲染的罪行,現在都在馬團隊的林案中重現了,這證明社會所要的警惕作用,根本只是騙局。而回到現實面來看,檢舉人陳啟祥的背後,顯然是有著頭腦相當清醒的高人在指點,這些高人對台灣政治生態與媒體生態的認識,一點也不敢馬虎,因為稍有閃失,陳啟祥這家人是會被黑白兩道聯手作掉的──蔣家時代,特務與黑道聯手越洋去作掉江南,這樣的故事並非沒有重演可能。
因此,爆料人必須先找到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政治人物,以及可以「百分之五十」信賴的媒體(只要有政治人物出面,以追求賣點為重的媒體,是會跟進的;這是一種微妙的牽制作用)。政治人物方面最重要,而且當然是會找民進黨的──有趣的是,民進黨方面也不能找那種可能會為了利益,出賣你的系統;譬如現在黨的當權大派系,就必須保持距離不可接觸。而媒體方面,奇怪的是,那種很有影響力的,所謂傳統強勢媒體(報紙、電視),並沒有被看上眼,這是因為不管統派或親台派媒體,其實都很不可靠吧?
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解讀台灣的政黨生態,以及媒體生態,當渉及的是你的身家性命安全時,你的人生判斷就一點也不會失真的。總之,在這個事件中,陳啟祥已經深深體會:還好,有個民進黨,且它內部有個行家都說可靠的體系!我今天就藉這個機會,來和大家討論一下,民進黨這個角色。
台灣人在李登輝出任總統,以及民進黨成立之前,由於長期接受不斷更迭的外來政權統治,不但形貌相當模糊,也沒有當家作主的條件與能力;而這兩者同時出現時,其實是台灣人莫大的恩典,也共同成就了舉世讚譽有加的民主奇蹟。然而我並不認為台灣人對這一項偉大的成就,有接近事實與較成熟的認識。舉例來說,民進黨最大的派系新潮流,就是仇視李登輝的,也在扁執政時代,說服扁去抵制李氏。至於民進黨,一方面知識分子在自我鍛鍊民主涵養時,常拿它當練拳的沙包,另一方面,曾經加入過它的領導菁英,也常拿它當出氣筒,更使得這個政黨的存在意義,受到很大的挑戰。當過民進黨領袖階層,卻又負氣離開民進黨的,有林義雄、彭明敏、張俊宏、陳水扁、陳師孟、施明德等等;可見一個有存在意義的組織,對台灣人來說,其實是相當陌生的。
民進黨有別於一般進步民主國家的政黨,它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像樣的本土民主政黨,肩負著不太輕鬆的民主使命;譬如它必須主張台灣是一個獨立國家(因對手曾說要反攻大陸、解救同胞),又要和一個有著超級龐大黨產的政黨競爭,這使得它非常的特別。兩個多月前,在
我曾經提過一九二○年代,台灣文化協會失敗的例子,蔣渭水那一句名言:「同胞須團結,團結真有力」,正好記錄了台灣人不適應組織,終究一事難成的歷史。簡單的說,我們每個人可能都有理想,也很會批判,更有著熱情與意見……,但這些就好像熱騰騰的蒸氣,如果不能有效聚集,一段時間後就消散了,徒留嘆息悔恨。因此,民進黨的存在,就像在推動民主火車的鍋爐,當蒸氣透過鍋爐這個設計,它就產生了動力。而如果少了鍋爐這樣的設計,再多的蒸氣,也只是盲目亂竄,產生不了有意義的作用。
因此,陳啟祥和某些有良知的司法人員(檢察官也有較具正義感的,可能不是多數,也不如趨炎附勢者那麼活躍而已),在這個林益世貪污事件中,一定更能體會民進黨「這個鍋爐」的重要。當然,從過往的經驗來看,國民黨也不會單純因為這個事件,就被民進黨打趴,但扁家所帶給民進黨的傷害,會受到若干撫慰倒是真的。我從前說
未來的民進黨,還是多聽聽他的「方法論」吧。我想到近三十年來,他從早年的命運共同體、四大優先主張,到創造南方奇蹟、主張幸福經濟,以至近日的「憲法共識、憲法各表」、「民共無歷史仇恨」論……這一切的一切,其實相互之間,都有一個哲學(邏輯)在連結;簡言之,就是一種空氣的「對流理論」!
中國問題的存在,對民進黨來說本來不是困難的選擇(最早以前,它是走上街頭抗爭,聲援開放返鄉探親的,當時的蔣政權採禁止政策),但後來是「自我設限,以策安全」。從空間理論來說,要讓選民走進來能夠感到舒暢與安心,並不是打開前門就好(前門代表國家主權論),因為室內風要對流,就一定要有兩個以上的風口,且最好在對角線(窗口的設計),才能產生有效的通風作用。
總之,不管是鍋爐論或對流論,在這一次揭發馬團隊貪污案的肉搏戰中,更顯示了重要性──沒有方法的民主熱情,並不可能推動台灣前進,有時反而會造成自己陣營的災難。
下次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