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渡鳥新武空」
格理弗跟「渡鳥」認識,也算有些交情,是八○年代初在美國紐約「新社會科學研究院」的時候;他是兼任教授;伊是來自東方,屬於「自由研究」的研究生。那是校方不限科系主題,研究者在限期內提出論文,經一定審查、口試後即授予學位。伊曾經修過他的課,無學分的。
(新社科院已經改制,年輕一代說查不到伊的資料。)
「渡鳥」鋒頭極健,言詞銳利;尤其一些行為十分驚人。伊以「新女性主義者」自居,且是以集體為「武器」的實踐者。例如:伊聲言要組織「閹夫義勇軍」,驚世駭俗而引起不少議論。
格理弗敏銳地感覺到:「這個女人」︱不行,特別表示「女人」會被抗議。是說這個來自東方的「人」,其呈現似乎可以尋找出「結構性」,一種象徵的意義在。於是他請伊喝了一次咖啡。他的第一印象是:很豐滿、很豐富、很豐沛、很瘋狂。他禮貌性請問:
「小姐,您原生地,姓什麼?」
「姓,向來是男性宰制的符號。我不承認!」好辣。
「妳的朋友都呼妳Sisy ,一定有出典囉?」
Sisy做了以下的敘述:Sisy是Sisyphus(西斯弗斯)的簡稱;伊自許為女性的西斯弗斯︱抵抗命運的女人。也可以將Sisy與interim(過渡期、臨時的)銜接起來。伊自創一詞:Sisy-imti,華語發音是:「西斯陰蒂」。伊說:
「西斯陰蒂,女性主義的metaphor全出來了。」
「妳自創新詞,來自東方的。不簡單。」格理弗點頭。
「你這句話有兩重歧視偏見:男性的,西方的!」
「聽說妳的義勇隊,對於『一對一』的性關係,超過兩週不變就要:討伐。對嗎?」
「沒錯。女性主義主張之一:to hybridize(雜交)!」
「我懂了。那麼校園內有人稱呼妳a visitant(候鳥)表示妳的interim性格?」
「是主張。另外我們把visitant 另取名為『渡鳥』,鳥是男性的penis。鳥就是男性。」伊顯得很激情:「渡,可大有學問:就是由這邊到那邊。佛學中渡是協助人到達那邊,協助人解脫意思。叫我『渡鳥』,我很滿意。」
「我懂了。再有一疑問,不知可不可以請教?」
「你是教授哩!請說……」
「妳是那東方小島台灣來的?政治上,妳很激進?」
「我不知道你的指涉,是什麼?」伊有些嚴肅。
「妳會要求新來的學生……表態:主張台灣獨立!」
「……表態,太嚴肅,大嚴厲啦。」伊有些不安。
「可以不可以請妳表態:妳主張台灣獨立嗎?」
「……我是贊成。我還不是主張……。伊有些逡巡。」
「可是,妳要求後輩們明白表態。」格理弗很嚴肅。
「……Sisy是講究interim的嘛。人是時間的動物。」
「最後請教妳;台灣學生有稱呼妳『新武空』的?」
「這可把我問到了。」『新武空』聽過。真的不知道。」
|關於這個東方女子,自由研究員的一些傳說紛紜,也曾經成為教授休息室的話題。一般私生活,沒誰會談論的;不過,如果性與權力、金錢牽在一起,那就挑動人性的根本了;教授們也難免興緻昂然。
格理弗不久就到普林斯頓去了。關於渡鳥這個女子,他祇帶走一個疑題:「新武空」「到底什麼碗糕」?
「新武空」之謎,直到二○○四年,格理弗來到台灣,當了客座研究員才得到答案。卻是很乏味的。
原來Sisy的青年同胞覺得此姝,強悍潑辣,卻也聰明能幹,識風向能轉彎,最令人「驚服」的是權力欲超強,於是令人想起中國古代奇女子武則天。武氏篡唐自立,伊還創了十九個字,其中有雙目加空為「曌」、音義同「照」,自稱「武曌」。目空一切也,渡鳥Sisy最好寫照。不幸台灣人漢字能力差,連Sisy也不懂,所以唸成為「武空」。
格理弗略查資料就發現,這位「新的武空」,這幾年「渡」了不少人;全都是權力核心人物。伊有一種權力中人物難以抗拒的媚力,或稱之為魅力;那不是簡單一樁「性吸引力」所能指述的。也許可以這樣來描繪:權力就是春藥這個事實,需要一個觸媒;伊就是那個觸媒。因為伊的存在,使權力者成為性慾的強者,而伊以予「渡鳥」,性慾釋放之後,「該鳥」權力慾就更為強大。伊的傳世名言是:「我渡鳥,也自渡。上帝與父母成就我身,我有權適當地使用自己的身體。」
「女人的乳房,是交際的工具。」
尤其第二句,把許多性別論述專家打敗了。
……有天午後,「新武空」致電格理弗,邀他上伊的電視節目。是林士聰拉線的。兩人在咖啡廳見了面。
「這幾年妳……很偉大︱我是說做了很多事。」
「在我,記得嗎?我說一切都是:過渡期的……」
「眠進黨曾經很器重妳……妳……」
「我為眠進黨貢獻出,許多創造性的東西。」
「妳說過:人信賴妳,妳卻反咬,這是一種背叛。」
「你說to betray ? 太嚴重啦。」
「妳全力替鍋眠黨,衝鋒作戰過」
「也為KMT?哈哈!你太小看新武空啦!哈哈哈!」
格理弗一愣,驀然感到一陣冷涼的風,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