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假球事件簿
親愛的讀者,最近因為輿論界拋出一句「五府千歲」,嘲諷民進黨在重要選舉(雙北龍頭之爭)的擺爛無能,而讓民進黨菁英陷入難言的尷尬之境,以致很多人跳出來用「年紀不是問題」加以反駁;但這樣的辯解依舊是很無力的──就好像人們譏笑馬英九是「九趴總統」,國民黨跳出來辯解政績或拿出「不只九趴」證明,都是愈辯愈衰,不會讓人同情一樣。
年紀當然不是問題。以當過前後任總統的李扁為例,李在六十五歲當代理總統,第一次總統民選時已七十三歲,但他創造了台灣民主路線,留下今天舉世稱頌的台灣自由環境,其當總統時,台灣各領域充滿了一種「活著的喜悅」的安全感,已是後代所難以臨摹追循了。至於陳水扁,四十四歲就當上首都市長,未滿五十歲就登上總統寶座,但他執政所到之處,並沒有為綠營民進黨創造資產,反而形成綠色障礙,讓民進黨很難重返執政(北市、總統)。他自己則因金錢醜聞,至今還在坐牢,也成為每次選舉藍營的「提款機」。
因此,在台灣民主政治有限的經驗中,首長的年紀,年輕的一定比年長的好?這恐怕沒什麼說服力。既然這樣,那譏笑民進黨在最重要的雙北首長選舉,擬推出的人選是「五府千歲」,為什麼會具有殺傷力?綠營跳出來辯解的人,為什麼會理直氣不壯?我們今天就要來好好面對這個,徹底探討一下,綠營民進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國民黨有一個九趴總統,但理應取代國民黨成為台灣新希望的民進黨,卻沒有走路有風,反而一路追隨馬英九處於低迷狀態,彷彿九趴總統也是民進黨籍的,都是令人不喜歡的傢伙──這裡,到底中了什麼邪?
民進黨現在的黨主席是蘇貞昌,當權的派系是最大派系新潮流,這兩大要角:前者是台灣最大報、也是唯一本土報十年來精心栽培、全力相挺的要角;後者是台灣統派媒體與本土派媒體,空前少見的一致推崇、媒體形象良好的民進黨最大派系。有這麼優秀的組合,理論上這兩大要角掌控的民進黨機器,應是大有作為,在馬英九無能的執政環境中,會有各種漂亮表現,讓外界可以大感民進黨是準備接替執政的優秀團隊──但事實不然,最近各家主流報紙,如本土報、蘋果日報、聯合報、中國時報等等,紛紛對民進黨中央(即蘇貞昌與新系操控的組織),所赤裸裸展現的,最重要的雙北首長選舉提名「策略」,意在擺爛的離譜作為,大感荒謬而發表嚴肅輿論加以譴責!
所謂「五府千歲」的嘲弄之辭,就是這些輿論在此過程中所引用的說辭之一;但我認為輿論傳達的是一種社會普遍的感覺,「五府千歲」只是傳達一種厭惡感,而不是真正在指涉年紀問題──就好像稱馬英九「九趴總統」,但事實上馬較穩定的民調,應在十幾趴,接近二十趴,因此,「九趴總統」意指很爛、很無能、令人厭惡──總之,「五府千歲」不難懂,它和「九趴總統」一樣,都是意指令人生厭唾棄的某種政治現象,不必在年紀上鑽牛角尖,否則將永遠找不到真相。
前面提到的各主要報紙對民進黨中央的反感,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本土報!眾所週知,近十年來本土報力挺蘇貞昌,早就達到不問是非的瘋狂地步,傳播史上,和早年省長管轄之下的台視,所創造的「每日一宋」相輝映,有「每日一蘇」之稱……。因此,前幾天 忽然出現一篇由編輯部資深主管所寫,鏗鏘有力的痛扁民進黨中央(指蘇)好文,就非常令人刮目相看;我在隔天主持綠色和平廣播電台「老包講故事」節目時,還特別把這位鄒姓資深媒體人寫的重要段落朗讀了一下,但我同時也說這是該報好幾年才可能出現一次的,「良心媒體人氣炸」,偷渡成功的特例,隔天以後應該就會船過水無痕,故態復萌,繼續「每日一蘇」了,因此,這一篇好文值得加以放大「表揚」……。
總之,幾家大報通通出手了,可見以蘇新為主的這個民進黨中央的所作所為,真的已到某個「臨界點」。簡單統計一下這幾家大報的痛批,主要是說馬政府做得那麼糟,明年七合一選舉中最重要的北二都(政經龍首,且人口眾多)首長選舉,正是民進黨的大好機會,但蘇新主導之下的黨中央,卻很赤裸裸的「擺爛」,只準備推出C咖角逐,就連「五府千歲」這種譏諷也不在意(可能是指七十歲的呂秀蓮會在北市出線),真的令人傻眼……。
各大報的評論中也指出,黨中央在北市刻意排斥民調超高的黨友柯文哲,又遲不決定初選時程,但在新北市卻快速敲定時程,準備要讓C咖的某人代表參選……而所有這些,都是因為黨中央的私心作祟,不肯去搬請有勝選可能的人才,才會搞得這麼難看!而幾家大報也都不約而同指出: 為什麼黨中央所中意的人,或是蘇貞昌自己,在台北市的民調竟大輸給一個政治素人(柯文哲)?且雙北都是戰略性的高地,更將牽動大台中在選舉時的兵力部署(指若國民黨在雙北可躺著等當選,其重兵部署就會移向有危機的大台中,此為地方選舉常識),民進黨應「精銳盡出」,派出有可能當選的A咖才對(指強力徵召),怎麼是一片C咖在叫囂?本土報鄒姓資深主管甚至痛斥:「黨中央的策略何在?目前多數人恐怕無法理解葫蘆裡賣什麼藥」!「打得嘎然作響的算盤,大家都聽到了,感受只有一個,厭惡」!
以上我花了很長的篇幅在描述一個綠營民進黨的政治現象,用意只有一個:對蘇新為主(黨中央)的政治權謀與操作,感到厭惡的並非只有我一個人,而是所有具台灣良知的資深媒體人,大家心知肚明的──只不過多數主流媒體,他們背後的老闆皆是國民黨一掛的,大多數時候,其實很高興民進黨願意主動放水給國民黨呢──從這個角度來看,最近這些大報,願意發揮良知痛批蘇新掌控下的民進黨中央擺爛,所有民進黨的支持者應該感到「幸福」才對:因為當你有盲腸炎發作腹痛時,你一定希望有人告訴你真實病情,而不是隱瞞病情又幫你打止痛針,讓你在無知中陷入絕境!
因此,我們其實不用那麼迂迴轉折,可以更簡單的看到這些主流良心輿論所不便直言的:民主國家的政黨競爭,其實很類似職業球隊的競賽;而如果有一個球隊,它在最重要的比賽中,有機會贏球時,卻故意派出弱咖應戰,又故意有各種漏接、暴投的異常光景──請問各位親愛的讀者,這一支球隊是怎麼了?用膝蓋想也知道它就是在打假球!
職棒打假球,大家深惡痛絕,但舉足輕重的政黨「打假球」,卻很少受到關注,因為台灣的主流媒體,本身就和政治的「假球集團」脫不了干係;因循下來,大家只會對政治漸漸失去熱情,卻說不出所以然來。我今天就嘗試列舉一連串政治的打假球事件,讓大家更清楚民進黨這個有重大存在意義的本土草根性政黨,為什麼始終無法取代壞事做盡的國民黨,成為台灣人世代希望的寄託,反而一寸寸流失支持的熱情?而政治的假球集團最痛恨的其實就是「球隊」中某些不願配合他們節奏,一路走來只願「打真球」的成員──這也是為什麼李登輝、謝長廷這樣的人,不被他們所喜的主要原因;說什麼「黑金」,或什麼「憲法一中」,都只是假道學的表面說辭而已。
綠營民進黨最早發現「打假球」好處的,應屬新潮流在一九九四年,北市長初選臨陣倒戈去支持阿扁(新系與謝本來同屬泛新,扁是泛美),嚐到大甜頭開始的;但因只是政黨內部的操作,較難歸入「打假球」事件簿。倒是去年小英在總統大選落敗,好像給她「偷看」到了什麼,她講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失敗的原因之一)組織被攻破」,而她的競選總部,主導的正是新系。
二千年總統大選,我第一次發現有政黨打假球的悲哀,是陳文茜告訴聯合晚報的(陳是新系的盟友,曾因新系邱力保任民進黨文宣部主任),她說:「宋楚瑜若當總統,新系評估對他們最有利,因宋是外省人,一定要有民進黨配合才不會引起恐慌;而民進黨內最適合和宋合作的,就是新潮流……」,這一段告白令人怵目驚心,因為當時新系正是阿扁競選總部的主事者──這不就是擺明要打假球、替宋護航嗎?
而扁陣營的幾波花大錢媒體廣告、文宣,果然也都是打連不打宋。我看不過去,有一天碰到阿扁,跟他說:「連那麼弱,現在形勢是你在和宋競爭,為什麼你們反而只批連不批宋?看不懂你們的玩法……」扁輕嘆了一口氣,說:「我只是配合表演的候選人,如果我那麼計較,競選總部就會跑光光了……」我無話可說,因為早幾年的省長選舉,陳定南就是這樣踢到鐵板的,扁說:「我知道你的憂心,我只能在群眾演講時批宋來補強」。
二千年總統大選,扁後來能勝出,其實應感謝李登輝,因為老李是「玩真的」,全力相挺連戰,最後沒讓連崩盤,反而讓扁得利勝出;雖然這一點讓統派恨李恨到今天,但從「打假球」價值觀來看,李才是真的君子,是拒絕打假球的好漢。而在民進黨方面,謝主政下的高雄,扁得票衝第一,但某人主政的大票倉台北縣,則扁輸宋,政黨內用心程度約略可見矣。
至於其他的事件簿如下:二○○四年大選,新系仍主控扁競選總部,除了對勝選關鍵的牽手護台灣運動冷漠之外,也傳出舞台設計不讓李和扁「牽到手」,最後是扁不按劇本演出,直接走向老李和他牽手,而創下最高潮;「假球集團」原先要藉此分化李扁的詭計,一時沒有得逞。但到了該年年底立委改選,卻千方百計抵制台聯,推翻原先「台聯走深綠,民進黨走淺綠」分進合擊默契,「假球集團」這一次成功了,泛綠陣營因內鬥而應過半未過半,從此命運開始走下坡。
二○○五年,「假球集團」運作之下,民進黨派出一個C咖選最大縣的北縣長,結果慘敗;與此同時,任閣揆的謝長廷,運用柔軟身段,在國會找到足夠的票數可通過被凍許久的軍購案,但新系在黨團大會抵制,使其不了了之,接著扁匆促撤換謝,使其成為任期未滿一年的閣揆。
談到閣揆任期,最長的竟是游錫堃。有一次我向扁抗議,陳定南比游更具執政才能(宜蘭奇蹟是陳不是游),為什麼不找陳而特寵游?扁當時良心發現,答應我要重新考慮,要我當晚去官邸與他續談──當晚我依約而去,但「假球集團」已運作成功,扁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我即不再多說,失望離去。
二○○六年,紅衫軍將起,政治的假球集團更活躍了。當年五月,扁總統公開宣布權力下放給蘇揆,雖是違憲的宣示,但也可看出該惡勢力的凶樣,以及扁的受制於人。不久,新系開始翻臉,配合紅衫軍批扁,謝系為了替民進黨解圍,使盡力氣揭發馬英九特別費弊案,未料蘇揆竟在立法院公開為馬背書,稱那是「歷史共業」。
過不久,「假球集團」特別討厭的謝,遭逼迫去選北市,意在迫謝斷了選總統念頭,謝無半句怨言,投入北市「選真的」,雖在扁家醜聞籠罩下不可能達陣,卻也感動了支持者,反而在接下來支持他代表綠營選總統。這等於是一段精彩的正義力量暫時擊退邪門假球惡勢力故事。緊接著,扁迫謝找蘇當競選搭擋,蘇接受後卻不曾為大選盡力。
謝代表民進黨參選總統,想化解對他攻擊不遺餘力的本土報敵意,多次欲登門拜訪老闆未果(這是民主國家中不曾有的現象,當時民進黨還是執政黨呢),該報甚至加重中傷的火力,接近投票日時,甚至赤裸裸的要台派支持者「含淚不投票」,以及「只要馬願意說台灣前途由二千三百萬人決定,就該支持馬」(套招好的,馬在隔天就在該報登廣告表達此騙票訴求;此議則由號稱挺扁急先鋒的某女士提出)……。套一句流行的話語:如果這不是政治的打假球,那什麼才是「打假球」?
在扁家醜聞事件及「假球集團」的包圍之下,綠營的總統選票果然開得很難看。接下來是扁鎯鐺入獄,理論上綠營自此應利空出盡才對,未料邪門勢力又將綠營民進黨與「挺扁」符號糾葛在一起,一方面扁在獄中心情浮動,更難渡日,另一方面民進黨則被魔咒纏身,挺扁或切割都不對,在背後操弄的本土報果然是凶險的集團!此外在台商家庭已和選票結構綁在一起的時代,本土報也逼迫民進黨每日用反中口號當早操功課(過猶不及,乩童式叫囂反中不但無用,更添困難),暗助國民黨更有理由與共產黨聯手封鎖民進黨的選票分佈。台商家庭已成新時代反綠的堅強堡壘,算是傳統反綠軍公教的另一大組合。
有見於此試圖加以化解的謝長廷,更受到「假球集團」的包圍與打擊,某些打手修理他的力道幾乎已近歇斯底里。他們先是封殺謝不得接掌民進黨機器,謝順水推舟去協助栽培小英(這是「打真球」者,無私心、與眾不同之處)。到了二○一○年,蔡的聲望漸高,民調顯示她若投入北市首都之戰,有望「收復失土」,蔡及支持者皆動心……此時半路殺出程咬金,蘇在匆忙中宣布「卡位」參選北市,並將蔡「擠」去新北市參選……綠營的復甦節奏至此開始大亂。
蘇的角色也真是詭異,首都選舉熱季,當謝系又使出渾身解數揭發郝龍斌花博弊案時,蘇竟然專程跑去參觀花博,並「順口」稱讚一番……。這算不算「打放水球」(打假球),大家可自行判斷。北市、新北市與大台中都未能攻下,從節奏上來看,似乎也不意外;而接下來是總統初選熱季,我最感好奇的是,新系竟大到可以分成兩股勢力,分頭支持競爭白熱化的蔡、蘇。怎麼看都很像金庸筆下的老頑童周伯通,在玩左手與右手對打的詭異拳戲。看來很不真實,但如果站在「假球集團」的立場看,又似乎很有成就感,一切都在「控制下」進行。
接下來的大選,看似有贏面的局,最後蔡又輸了,此時卻傳出其競選總幹事,掌控其大選罩門的新系吳乃仁,是「有案在身」,且遭判刑!理論上我們不可能找一個會被老K司法勒索的人當大選掌舵者,但因為他是新系核心,所以沒什麼好質疑的?這個官司後來更曲折,遭判刑定讞後的新系兩要角,竟破天荒不必坐牢,甚至由老K掌控下的監察院,決議要法院「再審」。這種「貴賓」禮遇,倒是令人傻眼—那小英說的「組織被攻破」,又是什麼意思?
小英辭去黨主席,在政治的「假球集團」壓力之下,她不敢找謝當代理主席,也不敢挺謝選主席,為此她辦公室一個親信主管還憤而辭職離開……。然後是今天這個令「假球集團」滿意的結果:馬政府雖然搞得天怒人怨,但綠營也沒討到便宜,到處留下放水嫌疑,難怪在本土報偷渡評論的鄒性主管會說:「最大反對黨,請操作的手路細膩一點,要與國民黨一起陪葬,也不需要這麼急著公然自掘墳墓」!
政治的假球集團始終不歇息,最近他們已開始運作綠營暗中挺朱立倫,也挺連勝文了,有一個號稱獨派團體的要角,甚至面對民視鏡頭說:「二○一六朱立倫若出來選,將是台灣人的福氣」......節奏之密集,很令人佩服。
劇情暫時到這裡,我的結論是:我們或許很難阻止政治的假球集團在侵蝕台灣人的政治熱情,但最少,我們對於某些「打真球」的政治家,應該要樂於給掌聲,而不是配合「假球集團」的節奏,去中傷他們吧?
下次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