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新書發表會那一天,正好是農曆的十五日,斗大的月亮又圓又亮,月暈點亮了寂靜的黑夜,那一晚的夜空特別讓人感到溫暖且心情開闊,誠如「達娃」之名,藏語之意為「明月」,更富涵了「達娃」對自己的期許,默默照亮大地。
達娃是誰?她是謝晨韻,達娃是她的藏語名字;謝晨韻是誰?這麼說好了,自從到南非唸書回台後,低調地掩飾她的真實身分,有趣的是,她口中的「老闆」是前民進黨主席謝長廷,就傳統倫理稱謂來說,她應該喊謝長廷一聲「叔叔」。沒錯,謝晨韻正是謝長廷的親姪女。
避居南非 重啟心扉
謝晨韻有個很特殊的家庭,叔叔是台灣鼎鼎大名的政治人物,哥哥是腦性麻痺的作家謝奇宏,這兩位男士意外地影響了她生命的發展,也為她創造很多人生的意外。在她十二歲那年,因為哥哥的關係,達娃的媽媽帶著三個孩子,千里迢迢地從台灣飛往南非,只因朋友說,南非有著對身心障礙者很好的教育環境,確實,達娃不避諱地訴說童年的不快樂。
台灣社會始終沒有提供身心障礙者友善的學習環境,友善的環境不僅指教育環境,還包括了心理環境。這點讓達娃十分受挫,父母親從小特別關愛哥哥,學校同學間還會恥笑達娃有個腦性麻痺的哥哥,導致謝晨韻的童年始終鬱鬱寡歡,而一般人感到純真快樂的童年回憶,在謝晨韻的心裡只是一段不願回首的過去。
直到前往南非繼續就學後,達娃才又重新敞開她的心防,重新接受朋友,尤其是當她看到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是那麼真誠地關心著她的哥哥,她開始反省自己看待腦性麻痺哥哥的心態,從此,達娃和哥哥從在異鄉相互照顧到親密莫逆,那段曾在台灣所受的心傷,暫時是深埋在達娃的心裡。
築夢踏實 投身劇團
達娃在大學畢業前都待在南非唸書,大學畢業後,她選擇回到台灣,重新認識、接觸這塊陌生的土地。回到台灣後,有近兩年的時間,謝晨韻留在台北,但她不喜歡台北的疏離感,於是,當朋友的兒童劇團在高雄成立之際,讓曾經幻想成為明星,以為自己喜歡表演的達娃便放棄了多數人懷抱的台北夢,直奔高雄,擔任兒童劇團的教師。
說也奇怪,在南非唸的是藝術,回到台灣卻始終與所學背道而馳,達娃是這麼解釋,她說進入兒童劇團工作是為了圓一個夢想,可是進入劇團後她才發現,她並不喜歡眾人的注目,原來,真正的因素是為了療傷,彌補她在童年所受到的忽視與關愛,這麼說或許沉重,但在兒童劇團工作的經驗,讓謝晨韻開始認識自己。
不過,最讓她開心的是,她來到了高雄,直說高雄跟南非很像,不管是天氣還是人的感覺,且一待就是九年,這九年中,除了從事教授英文的工作外,依然低調地過生活,即使自己的叔叔已在高雄市擔任市長之職。突然間達娃問說,「你看過高雄愛河變美之前的樣子嗎?」她說,「我親眼看到發臭的愛河變成有魚的愛河,看到高雄的轉變,那時身為高雄市民的我,也能感受到謝長廷對城市、對市民的愛;身為她姪女的我,更感到驕傲」。
選擇變數 低調助選
只是人生的意外實在太多,達娃將舉家移民美國,礙於她和哥哥已經成年,無法依親,只好獨立出來辦移民簽證,美國是個社會福利非常好的國家,尤其對於身心障礙者特別照顧,所以達娃的哥哥很快的拿到移民簽證,而達娃呢?在辦理簽證的期間,她決定暫時當個空中飛人,在台灣—美國之間穿梭,沒想到,就在這過程中,達娃的護照掉了。
護照掉了?這是一件多麼重大的意外事件,就算補辦台灣護照事小,但美國在台協會卻以達娃已在辦理移民簽證的狀況下,不再補發觀光簽證,著急的達娃哭了,此時,身為政治人物的叔叔出現了,問達娃要不要幫忙競選台北市長的工作?猶豫的達娃問了她的上師,上師幫他卜了個卦說,「兒童美語教學比較穩定,幫忙競選台北市長變數較大」,最後她選擇了後者。
既然做了決定,謝晨韻放棄高雄溫暖的陽光,一個人提著行李北上,進駐了文宣部,礙於身分敏感,謝晨韻繼續低調的過生活,改以「老闆」來稱呼謝長廷,低調到數千人進出的競選總部裡,知道她真實身分的人,十根手指頭還數不完。
參與台北市長選舉對達娃的生活有很大的衝擊,她開始要學習與人互動,在成人的世界中打滾,這樣的工作型態與兒童劇團或是英語教師的工作所接觸的兒童世界差異太大,更讓過去生活相對單純的謝晨韻來說,感到恐懼。
奶奶過世 心中不捨
日子過得很快,謝晨韻從參與台北市長選舉到總統大選,雖然短短兩年的時間,卻讓她感覺過了一輩子,其中遭遇了奶奶過世,和謝長廷更親密的接觸更加認識了自己的親人,以及台灣政治的千變萬化,她以一個政治門外漢、社會觀察者的角度,將這兩年參與選舉的過程以日記的筆觸記錄下來,加以插圖,近日出版了《達娃公主闖迷宮》一書,誠實記錄她闖入政治迷宮的經過,透過此書,可見到台灣社會的可愛,謝長廷鮮為人知的人生哲學,以及達娃個人的生活紀錄。
正值總統大選選戰沸騰的時刻,尤其是奶奶的過世,讓謝晨韻難過好久,在書中,她以長達五個篇幅來訴說心中的不捨。小時候謝晨韻和奶奶的感情並不是很好,因為她常常欺負哥哥,所以奶奶也不喜歡她,長大後,回到台灣,彌補了與奶奶中斷十年的相處時間,也和奶奶成為很好的朋友,說到此,達娃又哭了,她印象特別深刻的是,當謝長廷告訴她奶奶過世消息的當下。
在書中她特別寫到,奶奶在美國過世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加上謝長廷的身分更加敏感,不是說出國就能隨時出國,達娃看著謝長廷獨自坐在休息室裡,提不起勁,她看到的是一個政治人物的孤獨,同樣悲傷的達娃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謝長廷,此時,謝長廷卻看著達娃說出莎士比亞劇中小丑曾說過的一句話,「我沒有替自己傷心的權利,我只有讓大家快樂的責任。」這是謝長廷,一個摒除私人情感,勇敢承擔責任的政治人物。
廢墟彩虹 象徵希望
書中對於謝長廷的個人的描述不僅於此,而是以一個從生活面來解讀、記錄的謝長廷,沒有政治圈的陰險狡詐,也沒有權謀論述,很俏皮,很哲學,很讓人不捨。就像是總統大選失利,謝長廷決定退出政治圈,達娃問為什麼?謝長廷卻說,「當結果出來時,我已經看到未來的結果」,所謂未來的結果指的就是,「對岸有無數的人進來台灣,也有人不願意臣服,不願意者,就是我們的支持者」,因為不忍看到這樣的結果,所以謝長廷選擇淡出,但本以為謝長廷的淡出政治就可以不用再被國民黨蹧蹋,謝長廷又說了一句,「眾生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
選後,有民眾向謝長廷要簽名來鼓勵因選舉失利而難過不已的父親,謝長廷以「偉大的城市往往是在戰敗的廢墟中建立起來的,不要氣餒失志」一句話與那位支持者相互勉勵。也因為這句話,達娃畫出封面的插畫,在廢墟中的彩虹,象徵著希望。
細膩觀察 筆觸溫馨
很多跟隨謝長廷工作許久的夥伴在看完達娃的書後,都對這本書中所描述的謝長廷感到貼切,前新聞局長姚文智形容達娃是個顯微內視鏡,用細膩的心去觀察,這位素人助選員闖入選舉的迷宮,卻讓更多人看到謝長廷和善的一面;而從學生時代就跟在謝長廷身邊工作的影子政府發言人張嘉玲說,她跟隨謝長廷十多年了,第一次有人以青春、溫暖的方式寫出謝長廷很有哲理的特質,以及他犀利的詞句中,總是帶著關懷的心,他有一顆很愛台灣的心。
書中不僅以謝長廷為主角,還有很多是達娃描述台灣社會的可愛,以達娃坐計程車的經驗分享著。許多搭計程車的人都知道,盡量不要和司機談及政治,有一天,達娃看到一輛插著謝長廷競選旗幟的計程車,二話不說就跳上車,一進車內,看到更多是民進黨歷年選舉的紀念品在車內展示著,便問了那位運將說,「你膽敢在台北市政治表態,難道不怕影響生意嗎?」運將回答說,「當然會啊,有些政治立場不同的客人才一上車就說要下車;有些人則是掏出比電錶更多的金額表示支持之意。甚至有騎摩托車的人,敲敲車窗玻璃,掏個幾百塊給我,台灣人真的很可愛。」
還有在選舉期間,有熱情的民眾寫信傳真或打電話到競選總部來,有的人大方提出建言,有的是憤慨地盡說敵對陣營的不是,達娃也不例外,接到一通熱心民眾的來電再三交代,「今年屬狗的人一定要穿黃色的衣服」,請達娃務必要轉達給候選人,而謝長廷是個隨性的人,會應觀眾要求,便時常打上黃色領帶,只是後來又再度接到那位支持者的電話說,「不夠!不夠!從外衣到內褲全部都要黃色的才可以。」你說台灣人可不可愛?達娃說,「台灣人真的很可愛。」
愛台的心 永遠不變
說巧不巧,達娃拿到了美國簽證的許可證,就在總統交接前一天的五月十九日,時間就是這麼巧妙,當一切到了一個段落,達娃要告別台灣,飛往美國與親人會合了,曾經被台灣人視為外國人,也被外國人士視為外國人的達娃,那麼多年她與台灣這塊土地疏離,也花了這麼多年再度與她銜接,現在達娃又要飛去另一個嶄新的國家重新展開新生活。
達娃沒有複雜的政治意圖,雖然選舉選輸了,選後社會現象也誠如謝長廷所預言的,房價不能讓陸資隨意哄抬、油電不能雙漲、愛台十二建設不可行、共同市場不能做等,這不是唱衰台灣,而是謝長廷務實地認為該有其他方法來改善台灣經濟。但達娃希望透過這本書的出版,表達大家愛台灣的心是永遠不會變,也與一起參與過選舉的朋友們分享、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