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國會改選,上一屆三年前選舉時,拿到國會最大黨席次的民進黨,這一次竟全面潰敗,成為席次不到四分之一的「超小黨」,在野的國民黨不但一黨獨大,整個泛藍的席次,甚至已超過四分之三;這樣的結果,不僅國際社會震驚,就連贏家國民黨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陳水扁時代的「歷史地位」,至此已不用多言,套一句小說用語,這幾乎是民主的詛咒。
我們社會是否真的存在一種阿扁魔咒?─也就是說由於他性格上的剛愎自用,以及缺乏真正的諍友與智慧型幕僚使然,大凡被他執政過的領域,本土的民進黨從此就再也無緣入主,譬如台北市?─從民主的進化論來看,當然未必,但是從選後三天來本土派的檢討內涵,所充滿的一種「沿著失敗軌跡盲目前行」氣氛來看,卻又令人擔心魔咒成真。舉例而言,阿扁在海外仍以「得票率比上屆仍有微幅增加」自我安慰;唯一的本土大報則持續替扁掩飾以「和解共生」責怪謝長廷、以「經統」責怪執政黨、甚至以敵營在分化的「輔選不力」來見怪謝(謝是候選人身分啊);本土深具影響力的電視台名嘴則續嘲諷辱罵李登輝。以上這三者都是本土陣營最有政治實權的巨人(簡稱本土三巨頭),他們理應為這一次的本土大敗負全部責任,卻依然故我,並無合理性檢討及自我調整,正好像帶領大家行走在黑暗的隧道中,卻拚命去吹熄謝長廷手中微弱的油燈,民主的冷靜及理性無從發現,不免令人擔憂。
民進黨大敗、國民黨狂勝,簡單的說,就是技不如人。阿扁說本屆得票率還有微幅增加,就邏輯辯證而言,結果卻是潰敗,豈不是證明上屆就是更差?而事實上,上屆阿扁就因為選得不理想(泛綠應過半而未過半,雖是表面上的最大黨席次,卻是輸給泛藍總席次),而哽咽辭去黨主席,未料仍未醒悟,反而更往覆敗之路前行,繼縣市長大敗之後,又導致今天遭雷電般痛擊。本土三巨頭始終是泛綠分裂的推手,卻沒看到泛藍已在選前提早完成大整合,團結的藍營,當然會打敗分裂的綠營,這道理簡單極了,但三巨頭仍處在情緒發洩的顢頇階段,夫復何言。國民黨這一次最成功的戰術,就是以最簡單的「反扁」訴求,一舉成功;這和一九九二年,民進黨曾以單一訴求「反郝」,在國會選舉獲得空前成功有點類似。(當時不管阿貓阿狗,只要打「反郝」旗幟都當選)。戰術上如此,但阿扁和當年的郝柏村當然不能比,問題是此次阿扁未避其鋒,反而正面迎戰,完全掉入藍營陷阱。就好像力氣不如人時,應可利用「太極打法」,借力使力,將藍營政策力道引導至主角謝長廷身上(如自稱任期將屆,台灣人可將希望寄託在「比我好的謝」),讓謝去迎戰,也可突顯謝的主角亮度;可是扁卻自己跳上擂台,用打拳擊的方法和藍對打,反將謝晾在一邊,甚至還自我肯定,與游錫堃搭唱「只見公雞,不見母雞」嘲諷自己陣營的主角謝;如同公元二千年時,外界刻意說「李登輝比連戰認真選舉」,結果就是連戰被矮小化,最後只得悽慘的第三名。
上屆立委選舉,扁最後出招要壓縮台聯得票(渾忘阿輝伯在不久前為他助選「百萬人牽手護台灣」恩情),落得泛綠大團結被打壞而應勝未勝下場,兩年前縣市長選舉與本次立委改選,都有提名候選人不當的大毛病,尤其這一次選制大變,事前已知有高難度,當時扁游體制卻未在提名上「重兵應戰」,只顧分別搶食總統接班畫餅,終敷衍了事,既未整合台聯,在參選陣營體質上也無法應付藍軍的銀彈耳語戰。總之,「三巨頭」權力的傲慢矇蔽了自己的弱點,但往者已矣,從這一次的戰術優劣,我們一定要看清一個事實:愈是多元的社會,反而有「單純就是美」的爆發性能量,藍軍只打單純的「反扁牌」,綠軍卻一味複雜化議題設計,除了刻意掩蓋謝長廷角色外,共有討黨產、入聯、公投、去蔣、轉型正義、反台聯、批李、批謝不夠台獨等等令人眼花撩亂議題,一家雜貨店的營業額及獲利,終不及人家一家LV名品店。
從本土化歷史的結果論來看,獨派人士也應體認,曾經幫扁拿到政權及穩住將崩盤的紅衫軍之亂時代的綠盤的謝長廷,才是真正的台獨,那些在吃本土老本或為了內鬥之需才喊台獨的,都是假台獨。而未來的謝長廷,面對自己一向在政治逆境的宿命(不像扁在三年前始終有順境的好命),也只好認了,應更堅強去創造另一次奇蹟,以挽救台灣人命運及國際民主防線危機(美日有識之士現在已嚇壞了,「唑咧等」台灣趨向中國統一陣線)─別忘了我們還有「單純就是美」爆發能量,那就是簡單的「制衡」訴求,而藍營則必須窮於解釋一黨專政及復辟的人民恐懼(有信仰及治國哲學的謝長廷,其「單純即美」的能量,也大過馬營權貴的心機術,「單純」也能帶來人民的感動,也有天公疼憨人的暗示)。本土三巨頭及獨派陣營,從今起快做三門功課吧:認識謝長廷、接受謝長廷,然後齊聲肯定稱讚謝長廷吧,否則無法迎戰藍軍的馬英九造神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