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終於在二○○七年年底,成功的將慈湖衛兵撤哨,算是執政八年來,最具指標性的轉型正義工程。率先在年初提出要撤離衛兵的前民進黨主席游錫堃,當初面臨「毀譽參半」的評價,經過了一年來政治風波的紛擾後,重新回頭看這件事,心中頗有感慨。而在卸下主席一職後,游錫堃淡出檯面政治,專心擔任民進黨「選戰總指揮」,跑遍全台灣幫立委助選。對游錫堃來說,政壇的分合與毀譽並不重要,民進黨核心價值是否依舊,才是他最在乎的事。
昔日堅持今日競選主菜
「如果馬英九的腦袋有蔣友柏的一半,我看民進黨這次的總統大選會很辛苦」。蔣家後代蔣友柏針對民進黨的「去蔣」發表另類言論,同意「有限度去蔣」,不僅讓人刮目相看,且讓自己剛開張的部落格以及設計公司,爭取到了最大的鎂光燈關注。「國民黨裡面,沒有一個人比得上蔣友柏,甚至馬英九也沒有這種頭腦,據我觀察,馬英九根本沒有看過幾本書」。「你看馬英九公開說的話,非常空洞,幾乎都是以前黨化教育留下來的思想,馬英九跟蔣友柏兩個實在差很多」。
找回民進黨的創黨價值,所以游錫堃堅持要進行轉型正義。去年初以民進黨主席的身分要求「陵寢撤衛兵」,「主要是因為直屬總統府的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研究小組,做出了『蔣介石是元凶』的結論。我認為這是歷史的分水嶺,國家不該再繼續用納稅人的錢來維持事件元凶的墓」。對於陵寢撤衛兵的主張,許多人認為是游錫堃,當時要競爭民進黨總統初選而提出的政見。事實上,整個思考背後有清楚的邏輯。
淡出政壇的游錫堃,在總統初選前後,因為推動了許多「重鹹」的政策,甚至被某些媒體批評為「法西斯」,連民進黨內也有部分人認為游錫堃的「排藍」是一種「獨裁」。一切歸於原點之後,觀察如今又將再度面臨選舉考驗的民進黨,游身邊的核心感慨的說,「現在民進黨哪一項做法,不是游錫堃當初的主張與堅持?當時被視為黨內鬥爭,現在卻變成黨的競選主菜」。
中間選民政治上不存在
游錫堃自己則認為,「說我法西斯,那是搞不懂甚麼是法西斯主義。法西斯是由上、用威權去壓迫弱者,強迫弱者接受自己的價值觀。民進黨要求國民黨付出轉型正義的代價,是由下而往上,去追討威權體制的過往罪惡,指責我的人,是搞不清楚這樣的上下關係」。「你看現在國民黨拒領公投票,就是因為不想面對黨產清算,這就是反動,才是威權體制的餘毒」。
「這不是我個人的政治理念,也不是我私心在推動什麼政策,民進黨創黨二十一年,我從頭到尾參與,這是民進黨當初創黨的核心價值,我當時身為黨主席,不推動這些起碼的核心價值,請問人民要怎麼對民進黨感動?」
游錫堃至今還是認為,為了「討好中間選民」,就要放棄一些核心的價值,甚至避而不談,這是民進黨本身的問題。「民進黨為了選舉,黨內很多人因為走溫和路線,民調可能會比較高,所以不談這些核心價值。因為選舉很速食化,所以不能講,不論述。不論述的情形久了,變成不記得有這樣的價值,然後習以為常後,不論述反而變成黨內主流」。
「追求中間選民」,似乎是民進黨至今打選戰的唯一思考。游錫堃至今依舊堅持,「政治上是沒有中間選民這回事」。「你看經濟理論上有M型社會,我們可以藉由調整稅制、增加社會福利等方法,讓M型曲線盡量變成趨近倒V型曲線,調整社會的經濟條件」。
「但是政治上不行,台灣的國家認同有問題,一邊是反對立國,一邊是贊成立國,中間不會有模糊地帶,即使有不想管政治的選民,但是他們並不會去投票,也沒有熱情,政治上的M型是正常國家的現象」。游錫堃認為,「沒有一個正常國家的兩個政黨,會向中間修正自己的創黨價值,你向我修正、我也向你修正,然後大家來變成倒V,政治上沒有這種事情。」
獨立論著勤研讀做筆記
「你要推動創黨價值,還要論述說理,想辦法讓選民感動,用進步的概念來推動民意,這才是正常的政黨應該做的事情」。
游錫堃這樣的概念,明顯的在目前的民進黨選舉班底想法中,並非主流,不過,他似乎也不是很在乎。最近自掏腰包買了三百本《台灣:恫嚇下的民主進展》國際政論專書,四處送人,這也某方面表達出,游錫堃的積極與熱情。
「我就是為了要找回民進黨的創黨價值,才自己主動出馬角逐黨主席,這個決定,當初連陳總統都不同意,我想向他解釋,他也不見我,是在我當選後,林錦昌才出來幫我說話,認為這樣是對的」。
當初選擇競選黨主席這條路,游錫堃「走出自己特色」的改變異常激烈,引起政壇的兩極評價。不過從淡出政壇至今,他說,「我至今都沒有想過下一條路要怎麼走」。狹窄簡陋的辦公室,滿櫃子堆疊的書,認真與熱情講述自己的概念,游錫堃如今在民進黨選舉機器內,似乎特立獨行地用自己的方式證明,一切的堅持,並不是為了任何的政治算計。
在黨內總統初選前,游錫堃受到了獨派陣營的大力支持,這些被前立委沈富雄認為「會拖垮民進黨執政之路的少數深綠基本教義派」所堅持的理論,現在成了游錫堃的生活重心。據身邊核心幕僚透露,游錫堃最近兩三個月,看完了十幾本書,除了因為生活比較優閒外,研究台灣獨立建國理論,成了游錫堃最新的每日必修。
他展開自己一筆一畫整理出來的獨派理論筆記,讓人非常驚訝,被政壇暱稱為「阿布拉」的他,似乎很單純土直,竟然會用「水牛」精神,自己深入了解建國理論,這是檯面上政治人物碩果僅存的特例。他說,「最近獨派整合了幾個依據國際法的台灣獨立理論,我也深入研究很久」。桌面上幾本台獨聯盟主席黃昭堂寫的理論書,以及多本國際法學著作,被游錫堃用色筆畫了滿滿的註記,游錫堃的決心,可見一斑。
正名制憲民進黨可完成
「我最近建議陳總統成立民進黨中央主導入聯公投促進的組織,預計成立一萬個『台灣入聯促進會』,每個縣市都有,總統已經同意。我現在已經去了超過十個縣市,每個促進會三十個人,由當地基層政治人物、村里長、議員等地方人士主導成立,這不僅是民進黨以後的基層樁腳,更重要的,可以凝聚入聯公投連署超過二百七十二萬份的民間氣勢」。游錫堃觀察,「對總統選舉感動的選民不多,但是對入聯公投感動的基層人士非常多,也有人當面跟我講,就算死也要死在入聯公投成功後,這樣的民氣不用,民進黨還有甚麼可以感動選民的核心價值?」
「入聯公投」現在變成民進黨選戰的「冷議題」,只剩下游錫堃還在主動積極參與,主動把這個苦差事擔起來做「硬功」,不只藉著輔選行程組織基層,喚起地方基層感動民進黨的進步論述,游錫堃還自己研究理論,與獨派陣營密切連繫,希望用自己檯面上政治人物的身分,拉抬或者延續這股氣勢。「入聯公投只要過,這對台灣的意義真的很大,就算萬一民進黨沒有繼續執政,在公投過關之後,台灣的國際地位絕對會不同,各國也不會違背台灣的民意而聽從中國的威脅,這是很重要的一關。連署超過二百七十二萬份,這可以說是台灣民意最大的聲音」。
近來勤跑基層,四處為立委輔選,游錫堃語帶保留的說,「我不好在這個時候講潑冷水的話,但是不可否認,民進黨的選情很冷,但是過去發生的就已經發生了,很多人事物不必再討論,我只希望民進黨要能夠過這關,國家正常化、正名、制憲才會水到渠成」。「我認為謝長廷是個很有智慧的人,只要民意趨向足以劇烈改變,謝長廷絕對有聰明的方法讓台灣早日正常化。民進黨執政八年,統獨認同的趨勢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我認為這股民意,是民進黨執政以來最重要的資產,民意如此,我樂觀的認為,只要民進黨繼續執政,不用五年就可以達成正名制憲,因為趨勢就是這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