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路竹會甘比亞之行見聞
刻板印象中的非洲,似乎遙不可及,充滿貧窮與飢餓,在嚴酷的生存環境條件下,非洲人是國際社會援助關懷的重心。旅居歐美各國時,尤其是瑞典,他們對非洲的實際關懷,讓我心生感動,也自許有朝一日能起而傚仿。感謝路竹會劉啟群醫師的一通電話,帶我到甘比亞,實現了我多年來夢想的非洲行。
這次,我不是走馬看花的觀光旅行,而是與一群理念相同、熱情相似的青年醫療專業人士,以行動展現對非洲弱勢族群的關懷與疼惜。短短二週,說不上什麼奉獻,只能說是一個好的開始。
◆葯品器材過重 只好放棄私人行李
甘比亞共和國(Republic of The
Gambia)位於非洲西海岸,人口一百三十六萬人,九○%信奉回教,除了各部落的語言外,官方語言為英文,首都為班竹市(Banjul)。一九九四年賈梅(Jemmeh)發動不流血政變,九六年以上校退伍身份參選,並當選為第二共和首任總統,二○○一年再度連任。
甘國為台灣邦交國,雙方訂有條約協定,以此避免雙重課稅,並加強農技合作、醫療合作等。透過賈梅政府之努力,甘國已漸漸走出孤立,為國際社會所接受及認同。甘國民風善良,由於氣候炎熱,土地以種植花生為主,蔬果種類少,品質不佳,此外,也大規模發展畜牧。該國教育制度及設備未臻健全,七五%以上人口為文盲。人口成長率為二.九%,因醫療資源嚴重缺乏,嬰兒死亡率近七三%,平均壽命為五十三.三歲。
此次的甘比亞之行,運送的葯品與器材超過一千公斤,出發前被告知個人行李只能隨身上機,留下的重量將保留運送葯品。華航很貼心地讓我們隨身的行李都上了機,可是到了香港瑞士航空再進關時,卻被要求補繳超重金額約五十多萬台幣,經過三個多小時軟硬兼施,大力協調,眼看著飛機即將起飛,劉啟群醫師只好咬緊牙根,決定放棄我們個人的行李,硬著頭皮繳了八萬元新台幣,才把所有醫療用品全部送上機。
但困頓並不止於此,所有醫療葯品因瑞航由瑞士飛比利時的飛機過小,通通未上機,又等了三天,直到下班飛機才運達。
◆以不變應萬變 路竹義工行動迅捷
經驗豐富的劉啟群醫師,在獲知醫療葯品未到達目的地,馬上改變行程。隔天,他帶著四位醫葯師,由使館祕書陪同前往當地醫院商借駐診地及葯品,其餘團員則趕到市集,採購下鄉使用的必需品,包括蚊帳、個人簡昜更換衣物、盥洗用具、伙食必需品及炊具等。
這樣的庶務,說真的也不簡單,由於人生地不熟,當地物資又缺乏,衣服少有我們東方人的尺寸,再加上必須討價還價,一天下來,也把我們累得半死了。
為了不浪費時間及人力,第二天一早八點,我們就抵達Jammeh Foundation for
Peace
Hospital,烈日當空,人潮已逐漸聚集,醫護人員快手快腳,開始了這次義診行動。
窮人沒有生病的權利,窮國也奢談醫療品質,雖然看病只須繳交不到新台幣五塊錢,但甘比亞無力就醫者不少,更何況他們還鬧醫師荒。目前賈梅政府極力向友邦國爭取醫療資源的協助,也於三年前開始了醫學教育,但緩不濟急。
我國提供經援,由甘國政府聘用兩百五十位古巴醫師,加入醫療行列;這些醫師的人數,約占該國醫師總數的九○%。其他方面,護理、助產教育訓練尚可,牙科醫師幾乎是零,醫療設備及設施也相當簡陋。由於沒有醫師,護理人員也只能做極為簡單的護理工作。
全國最大的醫院維多利亞皇家教學醫院(Royal Victoria Teaching
Hospital)有五○四床,分內外科、兒科、婦產科、骨科、眼科、開刀房、加護病房、急診及葯房等,醫療現況猶如半世紀前的台灣。
◆高血壓很普遍 久病無醫隨處可見
由於改變行程,義診由都市往鄉村進行。我們在都市中所看到的,大部份是急性病症,到了鄉鎮為村民測量血壓時,還以為血壓計故障,後來才知道村民普遍有高血壓症狀,這可能與飲食及遺傳有關。眼疾也是常見的疾病,這和太陽直射而受傷有關。
瘧疾是甘國人民最大的敵人,幾乎五○%以上的病人是由於瘧疾而求診。兒童除了高燒外,大部份都有臭頭、爛耳的皮膚病,像極了五十年前的台灣景象。愛滋病篩檢是甘國首次在醫院之外進行,陽性反應者雖高,但比起非洲其他國家,情況尚不嚴重。
我被分配在掛號後第一健檢處,負責測量每一位就診者的體溫及血壓並問診。往往有高燒至攝氏三十九度、四十度的孩童,雖有母親陪同就醫,卻幾乎都張著大大無神的眼睛,乖巧地任由我們處置,沒有反抗,沒有哭叫聲。是高燒讓他們喪失反抗能力呢?抑或他們對所承受的生命重擔已感無奈?反觀物資豐裕的社會對孩童溺愛有加,實在有天壤之別。
該國孩童營養不良、體重不足、久病無醫的現象,隨處可見,目睹之餘,令人相當沉痛與不捨。
即將結束這次義診活動時,大家摸黑收拾好打包的葯品器材之後,一位父親突然抱著個小男嬰進來,當時他已無生命跡象,經過半小時急救,仍無法挽回性命,使我們非常感傷。當男嬰的親人接受這殘酷現實而接走嬰兒時,卻聽不到他們對於死嬰的哭叫哀嚎,這也許是非洲人對脆弱生命的沉默和無奈吧。這個悲慘畫面,為這次義診畫下遺憾的終止符。
◆Taiwan Medicine 台灣醫葯打響名號
我們經過十多小時的顛簸,從都市到四百多公里外的鄉鎮義診九天,沿途七個駐點,三千二百人次以上的診療,每天總有幾百人在烈日下大排長龍,結束掛號前,皆須拒絕上百人數的求診,每次看著求醫被拒者那一張張失望的面孔,以及哀求的眼神,我們內心的掙扎,簡直難以形容。
在甘國首都偶有國際醫療組織前去支援,但只有我們台灣路竹會曾深入鄉間,因而打動了上自總統及官員、下至民間百姓的心。九天義診下來,Taiwan
Medicine︱台灣醫葯︱在甘國打響名聲,受診者及取得葯品者,猶如收到聖誕老人的聖誕禮物。為此,甘國總統、副總統特別召見,總統府及衛生部長也特別設宴款待,林大使還得一再解釋,這絕不是刻意安排的。
我是參加路竹會國外義診團的新兵,在機場,除了劉啟群醫師之外,全數不相識。詳細端看這些人,年輕人居多,個個熱誠又有朝氣,經驗更是老到,一問之下,才知裡面有多人已參加多次,使我不禁好奇,這些年輕人到底在追求什麼,竟然可以讓他們樂此不疲、一再參與?
經過多天以來的觀察,我深深體會出,他們確實是出自內心的不平凡情操及高尚的人格特質。看著他們,我感到自已的渺小,也敬佩他們在年輕時即能勇於關懷世人。
◆在黑暗處發光 義診紀錄已逾百次
參加此行成員包括劉醫師共計二十一人,其中三位牙科醫師、三位內外科醫師、四位護理人員、二位葯劑師、一位寄生蟲科教授、一位檢驗師、一位醫學院學生、四位義工和二位隨行的民視記者。
我們這群都市長大的孩子們,一到鄉間,即像是土豹子一般,把驢看成馬,羊當牛,樹幹當成螞蟻蜂,河流視為大海......,一路上嬉笑聲不斷。每日早上六點半起床吃過早餐後,我們隨即出發,開始忙碌的一天,天黑才結束。我們就地取材,隨遇而安,不因狂風暴雨而退縮,也不因境況危急而趑趄不前。起初,大家互不相識,但工作時卻又默契十足,也都能苦中作樂。
為了安全,甘國政府特地調派六名特警荷槍實彈,隨團保護並維持看診時的秩序,有時還充當我們的翻譯,這些年輕可愛的特警們,幾天相處下來跟大家打成一片,尤其是年輕女士們,臨別時,還與他們依依不捨呢。
台灣路竹會由劉啟群醫師一手創立,已有八年之久,沒有宗教及政治色彩。這次甘比亞行,是第一○三次義診。除了固定每個月到台灣偏遠地區義診外,目前路竹會每年約有六次國外義診行程,所到之處,大部份為第三世界及落後國。團員是自動自發參加,而且自費出國,大家均抱持相同理念,儘一己之力為「人」服務。
台灣路竹會將在弱勢國度中繼續躍動它的生命,不停息地在世界黑暗的角落發光,這是路竹的使命,也是路竹的精神。
(本文作者為第二屆國大代表、現為路竹會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