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交戰 南北爭鋒
南北韓海軍在黃海(韓人稱為西海)「北方限界」(NLL)附近交戰,儘管雙方各有傷,事後同樣陷於相互指控的窠臼,但事發時間正好是世足杯閉幕和金大中總統訪日前一天,絕對不能以偶發事件視之,當然更不是日相小泉純一郎所說的,北韓一碰到麻煩事就施出恐怖手段。
先要提的是,西海交戰雖是純粹的軍事行動,卻應從最近南北韓社會變動來著眼。質言之,南韓經濟復甦,韓流吹遍亞洲,執政黨「新千年民主黨」雖在六月地方選舉中慘敗,但躋身世足杯四強的效應,明顯地呈現在南韓民眾所流露的自負和自信、愛國心和一體感上。
相形之下,北韓雖利用金大中的「陽光政策」打開觀光和建設契機,不意方便之門一開,反倒使北韓難民大量南流,儼然出現東德崩壞前的徵候。
不僅如此,北韓從二○○六年南北峰會祭出「聯邦國家」、「統一旗」、「統一歌」以降,一面降低反南宣傳,一面升高對南統戰活動,意圖以統一祖國的願景混淆南韓社會的國家認同感。詎料,世足賽使得南韓民眾愛國情緒陡然升華,「大韓民國」、「太極旗」和「愛國歌」(南韓的國旗國歌)大出鋒頭,足證北韓對南政策失效。
◆南韓光芒萬丈北韓灰頭土臉
外界對南韓在世足賽的表現固然有褒有貶,但提升大韓民族形象卻不無助益。可惜光芒落盡南韓,對北韓未必有加分效果,平壤不免有幾分落寞。於是,北韓刻意在四月二十九日到六月二十九日,以比世足杯多出一倍的時間舉辦號稱史上最大規模的「阿里郎慶典」,並破例開放外國觀光,在大同江畔綾羅島上的五一體育館夜夜笙歌,凸顯北韓國力和繁榮,並搶在世足杯閉幕前一天盛大閉幕,跟南韓搶鋒頭的用意不言而喻。
不僅如此,平壤當局還邀請南韓小說家黃皙瑛和漢城、延世、高麗等五十所大學生代表,於七月十二日北訪三天,「體驗南北分斷,提升統一意識」。
北韓的計畫不為不周詳,只是不巧碰到南韓足球隊驍勇善戰,躋進四強,「阿里郎慶典」閉幕當天正好是南韓與土耳其爭奪季軍之戰,哪還有人注意北韓。為了挽回面子,北韓只得另思良策,而「北方限界線」正是最好的標的。
◆「北方限界線」最佳的衝突地點
選擇「北方限界線」有幾個好處,一為這一帶海域是著名漁場,目前正是漁民捕魚旺季,雙方海軍均派有護衛艦護漁,本來就是容易發生衝突的地區;譬如說,去年南北韓之間就發生過十二起互指越界侵入領海的事件。
其次,在平壤眼中,韓戰停火協定只劃定三十八度線為非軍事區分隔南北,海上仍屬國界未定區,所謂「北方限界線」只是美國和南韓擅自劃定的「非法界線」。
最後,美國國務副卿凱利將在七月中旬率團赴平壤,磋商正式恢復美朝對話事宜,在「北方限界線」一帶發生衝突,正可凸顯北韓向來否認此一「非法界線」的立場。
於是北韓護衛艦先是在二十八日越界,在南方水域待了七十分鐘,次日便與南韓巡邏艦發生交火情事。其實,這一帶既是漁場,雙方又各有護漁軍艦相隨,彼此行動都頗為自制,從一九五三年韓戰結束以降,不過在一九九九年六月十五日發生過一次海戰而已。
北韓在第一次西海交戰中有一艘護衛艦沈沒,數艘受損,傷亡人數不詳,這次則是南韓損失一艘護衛艦,四死二十餘傷。因此,第二次西海交戰之後,有些人認為是北韓報復,其實不然。
◆大搞滲透顛覆恐怖活動不斷
二○○○年六月十五日南北峰會後,北韓的對南政策主要著眼於以經濟和民間交流促統,這次交戰毋寧是重施以軍事行動營造緊張氣氛,以創造有利談判條件的邊緣戰略。當然,在世足杯和金大中訪日前來上這麼一手,多少有點殺殺南韓威風,在南韓世足杯象徵紅襯衫上澆澆冷水的味道。一九八六年漢城奧運前發生的金浦機場爆炸案、一九八八年漢城奧運前一年的韓航爆炸案,也是出於同樣心理。
其實,北韓雖然放過「血洗漢城」的風聲,對南工作畢竟是以滲透和顛覆為主,暗殺工作在一九八三年仰光爆炸案後主要是針對投誠南韓人士。
北韓對南工作破壞性的「恐怖活動」,如金浦機場爆炸案、韓航爆炸案、仰光爆炸案、南侵地道現形等,都集中於一九八○年代,而且真相撲朔迷離,至今仍有許多謎團未解。譬如說,一九八三年十月九日發生於仰光的爆炸案,造成隨同全斗煥訪問緬甸的官員(包括四名閣員)十七死十五傷的慘劇,以及造成一百一十五人的韓航爆炸案,平壤方面都說是南韓自導自演,其間固然牽涉到南北韓諜報戰,是否涉及南韓本身政治鬥爭,留下許多想像空間。
南北韓之間的諜報戰從韓戰結束後一直打到現在,其間包括北韓在一九六八年冬天派出三十一名間諜越過非軍事區,潛至青瓦台附近意圖暗殺朴正熙,朴正熙得知後大為震怒,也派出一支敢死隊到北韓狙殺金日成。
◆陽光政策不變南韓步向統一
南北諜戰數十年,外界只看到北韓間諜或從陸路南滲,或以潛艇和快艇從海路潛入南韓,殊不知南韓諜報人員也不遑多讓,只是漢城政府多方隱瞞,矢口否認罷了。據五月二十日這一期的《時代雜誌》說,南韓間諜光是被北韓逮捕或殺害的就有五千人左右,今年三月間更有數百名離退職諜報人員在漢城鬧區和國防部示威,要求政府承認他們的身分,並追討離退職金。
南韓諜報人員現身,已相當程度地說明南北韓關係確實已朝和解大方向邁進,而這又跟金大中的「陽光政策」有莫大關係。
若依南韓《朝鮮月刊》五月號的估計,冷戰時代蟄伏不出的左派勢力,二○○二年時已發展至核心勢力(操縱各種不法集會活動與示威抗議的職業革命家)一萬二千餘人,其中以北韓「主體思想」派約為八千五百人,馬列思想派約四千人,同調勢力三十二萬人以上,浮動勢力超過四百萬人。
換言之,在金大中主政下的南韓已經相當左傾,平壤當局面對這樣的南韓社會其實已把軍事威脅色彩降到最低,轉而從策動南韓內部的統派自行提出更實質的交流、對話、統一政策,第二次西海交戰之後,儘管合同參謀本部已修正「作戰守則」,正在日本訪問的金大中仍然強調陽光政策基調不變,所反映的正是這種趨勢。
三號廳舍下設四大部門
■北韓的對外和對南滲透工作由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的「三號廳舍」總司其責,下設四大部門:對外情報調查部負責南韓以外的國際活動,主司情報蒐集;對外聯絡部原稱勞動黨聯絡部,後來改名為社會文化部,一九九九年恢復舊稱,專責工作人員思想教育與南派;統一戰線部專責對南工作的合法活動部分,包括拉攏南韓學界、宗教界和文藝界人士,祖國和平統一委員會、祖國統一民主主義陣線、在北和平統一促進協議會、韓民族民主陣線,以及在日朝鮮人總聯合會(朝鮮總聯)等,都是統戰部的外圍組織;作戰部負責深入敵地的支援工作,直屬工作人員養成機關「金日成政治軍事大學」管理,主要任務為接收南潛工作人員的情報及交付任務、訓練及護送工作人員南潛,在全國設有十處招待所。 對外情報調查部長是前駐莫斯科大使權熙京、對外聯絡部長由統戰部第一部部長康周一兼任,作戰部長則是人民軍參謀總長吳克烈,三部雖各司其職,但須向總攬對南政策,並兼任統戰部長的金容淳書記報告相關業務。(路遙)